幻灭
(一)
我围绕这座灰色的小镇转过几圈,小地方的特点就体现在这里,都是按圈计的。
这是个无聊的下午,我想打个电话给我的女朋友,但我的vivo丢了。可这里又没有打公用电话的地方。我左盼右顾,最后走进一家杂货铺。
(资料图片)
里面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,他正一边叼着烟,一边淫笑的看着时尚杂志。
我说,老板你好,我想打个电话。
他睥睨我一眼,递给我手机,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,一秒一块。
我说,你这也太黑了。
他说,黑什么,不知道我在移动干过?
接过手机,我按下号码,芳芳在三秒后接起了电话,我说,芳芳啊,你在干嘛,你还在拍戏吗?
芳芳说,是啊,我们现在正在拍一场手拉手的散步戏。
我说,电话可以随便接的吗?
芳芳说,不是啊,这段戏需要我的脚出镜,又不需要我其他的地方。
我说,哦。
我说,那我明天计划去找你,你看行吗?
芳芳急促道,不行啊,我这几天有个朋友要过来陪我,你还是下周,啊,下周也不行,那个,那个。还是我找你的时候你再来吧。我这段时间真的很忙,等我忙完,我们再聚啊。
我说,哦。
我挂掉电话,但我想,我一定要去找她。女孩子就是这样,嘴上说着不要,但其实她们是想要的,我以前的女朋友就经常警告我不要老给她打电话,但我偏不,我天天打,我早上要打,中午要打,晚上还要打。后来我们就分了,可我并不觉得是打电话的错。至于是什么,我也说不清。总之,我一定要去找芳芳,我的女朋友。她是个很漂亮,很会演戏的姑娘,她今年才大二,就已经签约公司,进剧组演戏了,我相信,她一定会火,火的像红烈晚霞的那种火。
我把手机递还,转身便走。
等等。中年男道,你还没付钱呢。
我说,多少?
中年男道,18。
我说,我明明感觉五秒不到。
他微微一笑,掏出块体育课常见的秒表,说,你看,你共用了17秒51,四舍五入,那就是18秒了。快给钱吧,这算是便宜你了。
我说,我要是不呢。
他又一次微微一笑,拍下手。里屋走出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,从长相断定是他的儿子。
付过钱,我走出这破烂脏乱的杂货铺,我必须上路了,我要去找芳芳,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拥在怀里。听她甜甜的说她爱我。在我更年少一些的时候,就幻想跟深爱的,很好很好的姑娘,开一辆不好不坏的汽车,看不好不坏的景色,哼不好不坏的音乐,过很好很好一生。虽然不好不坏,已是奢侈。
很快,我走到一隅黑车司机集聚的地方,他们个个表情抑郁的抽着烟。我叫过一辆桑塔纳,看样子还是学员车。虽说上面说要打压黑车,但似乎并无成效。我记得,刚来这座小镇时,路边的电线杆就贴满这个月23号要进行全镇黑车搜查行动的公告。贴在它下面的是24号出的喜报,说是这次的搜查行动成果喜人,没有搜到任何一辆黑车,可见我国的国民素养,又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。
我说,我去市中心。
一百。司机头也不回的说。
他是个话很少的司机,其实从他的长相就可以看出。平头,国字脸,神态庄严,好不正派。不知为何,一提到正派的人,我就一个劲脑补小平头跟国字脸。好像这样的人都很正派,而正派的人话语都少。我把头瞥向窗外,看楼房,街景呼啸而过,内心不免荒凉。因为那么多房子,却没有一座是我的。
但我又庆幸自己,我想起刚刚过天桥时,遇到的两个乞丐,还是两个姑娘。她们看上去年纪不大,我见不得这样的人,每每走在路上看到这些,我总是要难受上几天。我摸摸口袋,纸币是不能给她们的,我还要打车,吃饭。索性把兜里几枚硬币全掏了出来,分了下,一人三块。
与她们比,我才知道,我有多幸运。
恍惚间,我睡着了。
恍惚间,我又醒来。
此刻阳光刺眼,我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。
我说,这是哪?
司机说,市中心。
我说,市中心?怎么跟我想象里的不一样。
司机说,你往里走走不就是了。
我说,送我去车站好了。
司机说,那需要再额外加钱。
我说,加吧,加吧。
平头男重新挂上一档,因为忘记踩离合,我听到变速箱齿轮发出的声响,穿过眼前的路口,往前又开大约200米的距离,右拐,车站到了。
我掏出一百,递给小哥。
司机道,你搞错了吧兄弟?
我说,不是一百吗?
一百?司机笑道,你打法要饭的?
我说,哦。那你要多少?
司机伸出五根指头,说,五百。
我说,你也太黑了,要是我不叫你送车站来是不是就一百了。
司机说,我骗你的,你也不动动脑子,这么远的路,就收你一百,我还活不活了。
我说,可你跟我说好的是一百。
司机道,你傻啊,我不说低点你会上我的车吗?我这不是先把你骗上来再说嘛。
我被他的逻辑所折服,付过钱,我坐上通往大河镇的公交,这件事给我的教训便是,人不可貌相。一般说来,看上去老实的不一定老实,看上去不老实的,多半就是不老实。想来一路真是倒霉,或许今天就不该出门。但我还是想给芳芳打个电话,给她报个平安。
我特地选了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小哥。
我说,兄弟,能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吗?
小哥很热情,说,好啊。
我拿过一看,是部vivoX9,非常漂亮,握在手里很舒服。我拨下号,刚要打就后悔了,芳芳是不愿叫我来的,万一现在打了电话,她不想见我,故意躲我怎么办。那我岂不是白来了,还花了那么多钱。这么想着,我把电话还给了小哥。
小哥说,这么快?
我说,算了,不打了。
小哥饶有趣味道,给你女朋友打的?
我说,是啊,想给她个惊喜。
小哥轻轻一叹,唉,我本来也是想去找我女朋友的,可她说有个朋友过去找她,她这几天没什么时间陪我,叫我下周过去。
我说,哦。
我别过头,目光坚定,不再说话,只看窗外匆匆闪过的,不知名的树跟不知名的花,不知名的人跟不知名的狗。我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,我知道很多人见此时此景,总会在内心涌上一番感慨。但我不会那样,我很少思考诸如人生,生活之类的事,一方面得益于我的懒惰,一方面就是,即便想也想不出什么。
我记得曾有人问我,为什么要当个跑龙套的,选择做这行的初衷是什么。实不相瞒,我没什么初衷,至于为何做这行,我想也单单是我仅能做这个。就好比有的人只能做混混,有的人只能当商贩一样。于生活来讲,可以理解是它选择了我,而非我选择了它。我把这当作冥冥之中的东西。
车在正午抵达大河镇的镇中心,那里立着块题有红色大字的石头,极易辨认。石头后面就是他们镇的居委会,此刻大门微开,透过缝隙隐约看到辆黑色别克。我探过头,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啪啪声。
赢了,又赢了!屋内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。
哎呀,你他娘的手气真好!另一个声音咆哮道。
什么手气好,这叫实力,懂不懂你?一人叫唤道。
我说,大爷,我要进来了大爷。
一会,走出个秃顶的中年男子,说,你,你你吵吵啥,谁是你大爷,不知道现在是午休时间,这附近还住着居民,吵到怎么办,一看你就是年轻,不懂事。
我说,抱歉,抱歉,我就想问个路。
这时,又走出一个年轻的小瘦子,扯开嗓子道,你叨叨啥,叨叨啥。
我说,大哥好,我想问个路。
秃顶男说,什么路?
我说,旭日板厂咋走?
小瘦子说,旭日板厂啊,不早就倒闭了吗,你去那干吗?
我说,见个朋友。
小瘦子说,行,你给我十块,我就告诉你。
秃顶男道,小兄弟,你不用给我十块,你给我五块,我就告诉你。
小瘦子面露不快,道,什么意思啊秃驴,抢我买卖?
秃顶男凶恶道,怎么,不行啊。只允许你做买卖,不准我啊,我们这是公平竞争,你管不到我。
你妈的。小瘦子话音未落。两人就扭打在一起。
最终,小瘦子的脖子被紧紧锁住。服不服,服不服?秃顶男喊道。
往,往东去,第,第一个路口左拐,一直往,往北,北走,就能看,看到。小瘦子用尽最后的气力告诉我。
你妈的,竟然跟他说了。秃顶男道。
嘿,嘿,我,我赚不了的钱,你,你也休想。小瘦子嘲讽道。
我道过谢,一路向东。
(二)
我第一次体会到没有手机的不便,我想,等安顿下来,就去给自己买部诺基亚。不用太好,可以打电话发短信就行。眼下最重要的是为芳芳买点什么,我总不能空着手。但我想来想去,不知道她喜欢什么,貌似她喜欢的,我一样都买不起。再三思忖下,我拐进一家两元店,给她买了个柯南手机挂件。
转向北后,沥青公路变成了砂石路,几辆运载木材的汽车疾驰而过,扬起一片尘埃。眼前的道路不算宽敞,两边种满了杨树,透过树与树间的缝隙,可以看到后面是大片的田地。这条路算是寂静无比,除了偶尔碰到几辆汽车,连个鸟叫都没有。
我不知走了多久,总之我已满头大汗,期间我多次脱下鞋子,抖落里面的小石子。沿途看到的超市跟补胎店间接告诉我,这条路,还是有那么些人走的。
在经过那么一个节点后,不远处一座高高的建筑映入眼帘。我知道,我就快到了。
我突然紧张起来,不停脑补芳芳见到我后的激动心情,她会怎么做,她会不会激动的扑上来,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。被那么一个漂亮女孩当众拥抱总是叫人心潮澎湃的,同样也会叫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。我不禁笑了起来,好在这条路上没什么人,不然怕是会被别人当作怪胎。
走过最后一段路,我来到了废弃的旭日板厂前,来到了芳芳所在的《冰冷的琴》剧组。
厂前停满了自行车。什么凤凰,永久,应有尽有。现在拍戏的都这么穷?我一边想,一边走了进去。原本我寻思着,这可能会拍一场动作场景戏,但我知道我错了。我只是看到一位肤色白皙,朱唇玉齿的女人,对着面前的绿色幕布,大手一挥,嘴里念一声——哔。
咔!一旁坐着小板凳,留络腮胡子的胖子男道,Good,敏姐,您这演技真是要登峰造极了。
哪的话。女人说,我先走了,下周再过来。
您忙,您忙。胖男挥挥手,您这周的戏都拍完了,辛苦了,好好休息。那个,替身,替身刘芳芳呐,你做好准备,一会有你的戏。
这时,外面开进一辆白色保时捷999,接走了女人。
我巡视周遭,墙上已挂满了幕布,整个空荡的厂里,也不过十来人。
看着一脸沧桑的芳芳,我忍不住要冲过去,但这是不可以的,因为我的女孩马上就要开工。我默默站在角落,全神贯注看她的表演。周遭的人似乎也很专注,完全做到了无视我这个陌生人的存在。
那个李沉呢,啊?胖男道,狗日的,几点了,还没来!
沉哥来了,沉哥来了!一旁的摄影指示道。我随手指看去,那人我在电视上见过,曾多次出现在法制节目上。他袭一身黑色皮衣,戴着墨镜,双手插兜,款款而来。
胖男见状,屁股离座,边笑边说着,沉哥来啦。
嗯。李沉冷漠回应,那个,王哥。我没迟到吧,我这昨晚一哥们过生日,我就……
小事,小事。您这愿意来我这戏,就是给我王华面子了,嘿呀,我哪还要求什么呀。
也别这么说。李沉微微一笑,回头请您吃饭。
好好好,不过您真是客气啦。
导演,可以开始了吧?芳芳道。
你吵吵啥,你导演还是我导演,没见我跟沉哥说话的嘛,没大没小的。
好了,好了。都没事啊,开始吧。李沉拍拍胖男的肩膀道。
看在沉哥面上,我不跟你计较。胖男嘟囔着,好了,各部门准备,男女主离别戏,action!
冷哥,我真不能跟你一起走。芳芳落泪道。芳芳演的真好,我不禁赞叹。
……,李沉沉默了,不在沉默中发声,便在沉默中灭亡,李沉发声了,等一下,王哥啊,我那个昨晚一哥们过生日,我就……
啊,没事,没事。胖男招呼旁边一小个子道,你,你去拿个喇叭,一会给沉哥念词。
真不好意思啊。李沉双手合十道,净给您添麻烦了,回头请您吃饭。
哎,行行行。
小个子拿来喇叭,胖男喊,各部门准备,男女主离别戏,action!
冷哥,我真不能跟你一起走。芳芳落泪道。
为什么,为什么你要这样?小个子举着喇叭吆喝道。
为什么,为什么你要这样?李沉脸一沉,缓缓道。
你不要问好不好,我难受。芳芳说着,哭的更凶了。
为什么,为什么啊?小个子举着喇叭吆喝道。
为什么,为什么啊?李沉挤出一个便秘的表情,如是说。
没有为什么,没有为什么!芳芳激动道,并后退几步。
为什么,为什么没有为什么!小个子举着喇叭激昂道。
为什么,为什么没有为什么!李沉变的龇牙咧嘴起来。
真的没有为什么,请你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。芳芳道。
为什么真的没有为什么,为什么……这次未等小个子说完,李沉便发话了,等等,王哥,咱这样不行啊,这样拍出来,到时候给观众看的时候,这里面有时差,观众肯定会觉得我接话慢一拍,这也太不严谨了。
你们看看,你们看看。胖男激动道,这叫什么,这就叫职业精神!人家沉哥为什么能成为大牌,而你们,一辈子就只能是个替身,啊?今天你们都见识到了吧,人家成功是有原因的,有些人巴不得不背台词吧,但人家沉哥就不一样。那小王啊,把咱这场戏的台词本给沉哥。
哎,王哥。李沉不悦道,你怎么也这么傻呢,这音反正都是要后期配上去的,你现在搞这些台词不是瞎费功夫吗?
沉哥有何高见?胖男往前探探身子,疑惑道。
高见算不上,姑且算是种方法。李沉正正衣领,神气道,直接开机吧。
啊?
开机。
好。各部门准备,男女主离别戏,action!
冷哥,我真不能跟你一起走。芳芳落泪道。看到这,我不禁心疼我的女人。
一二三四五六七。李沉脸一沉,缓缓道。
……你,你不要问好不好,我难受。芳芳说着,哭的更凶了。
七六五四三二一。李沉挤出一个便秘的表情,如是说。
没,没有为什么,没有为什么!芳芳激动道,后退几步。
刀 乳爱 米 发 骚 拉 稀。李沉变的龇牙咧嘴起来。
真的没有为什么,请你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。芳芳道。
稀 拉 骚 发 米 乳爱 刀。李沉幽怨道。
看到这,我跟周围的小伙伴都惊呆了。最先打破尴尬的是李沉经纪人,好,沉哥演的好,演的好!
胖男这才回过神,高喊,咔!好了,好了,今天的戏都算拍完了。沉哥辛苦了,沉哥辛苦了。
哪里,哪里。李沉微微一笑,改天吃饭,我就先走了。
慢走,慢走。胖男道。
好。李沉摆摆手,走出几步,蓦然回首道,那个王哥,我明不用来了吧。
啊,明天好像还有你的一场离别戏。
啊,没事,叫我替身好了,我一哥们明儿过生日,十好几年感情了,不去不行。
啊呀,沉哥客气了,去就好,没事,大不了我不拍脸。
不行我给你请个特效大师,到时候变个脸不就行了,不拍脸也不太行。我得对得起我的粉丝,我知道她们想看什么,不行把我以前拍杂志拍的好的相片都给p上去。
行行行,我看看。
别看了,听我的准没错。
好好好,我一定弄。
那行,我没事先走了,回见。
行,回见。
说完,李沉坐上他的超跑,一骑绝尘。
待李沉彻底从视线消失后,胖男怒了。
狗日的玩意,演的跟坨屎一样,哪来的脸指挥我。胖男气愤道,要不是看你爹投资的我,我他妈会用你?狗日的东西。
(三)
我确信那是人群里充满爱恋的一眼,我说,芳芳。
芳芳赶紧跑了过来,做个‘嘘’的手势,说,你怎么来了?
我说,我太想你了,忍不住就来了。
芳芳叹口气,说,好吧,来都来了。不过你小声点,我们导演最烦来探班了。
我说,你们今天还有戏吗?
芳芳说,没了,我收拾下,一会我们就走。
我说,嗯。
我在大门外等她,大约十分钟后,她推一辆蓝色的永久折叠车走了出来。
我说,你们都骑这个吗?
芳芳说,是啊,连我们导演都要骑这个。
我说,拍戏的都这么穷吗?
芳芳面露不悦,说,别提了,这钱大部分都是给大牌的,另外电视台那边,买我们这个剧,人家往往都先付三分之一的价,剩下的那部分看收视。达到标准就给我们剩下的钱,不够人家就留下了。你知道的,现在很多收视都要刷,这些制片人没办法,只能自己掏钱买收视,上不去那就是血亏啊。他们都拿不到多少钱,更别说导演跟我们这些没名气的小演员了。
芳芳坐上车,抱住我的腰,继续说,反正我一定要好好演戏,前几天我们制片还夸我了,说我有红的潜力。所以,我一定要更加卖命的演,可就是我这个角色并不是特别出彩的那种,啊,你还不知道吧,我除了给女一号当替身,还在这剧里演一个丫鬟。
我说,你们不是都市爱情剧吗,怎么还有丫鬟?
芳芳说,是都市爱情剧没错,但有几集是男主角做了个梦,在梦里他回到了清朝,然后就遇到了我,接着就发生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。我听导演说,过几天我还要跟男一号来场吻戏呢,你不介意吧?芳芳说着,戳下我的腰。
我略感不爽,说,这东西不是可以借位吗?
芳芳说,是啊,可是导演要求我们必须真吻,到时候我们还要边亲边哭呢,这样才能达到感动观众的效果。哎呀,我以前从八卦新闻上还看过,说那个李沉有口臭呢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要是他真的有那个,那我得委屈死了。他也算不上一线演员吧,长的吧,也就那样,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我有时真觉得叫他亲我,真是便宜他了。
我说,可不可以不拍。
芳芳说,不行,那个,前面往左拐。不行啊,我不是说了嘛,导演要求的,我也很无奈。你可别多想啊,我跟他可什么都没有,我知道你这人闷骚,有小情绪都喜欢往心里憋。其实吧,我觉得对自己也是种挑战,你看看现在哪个大牌明星不拍点吻戏,床戏啊。要是这点东西都不能拍,怎么成大牌啊。我的目标可是成为明星,成为大牌。到时候,我拍一集的钱肯定是现在的十倍,甚至是一百倍。然后我就买一个大房子,把我爸爸跟妈妈都接过去,当然了,还有你。到时候你就不用再四处奔波跑龙套了,我叫你当我的御用经纪人,经纪人怎么样,不错吧?嗯……不过我还要给你开工资,开多少好呢?你觉得多少好呢?一个月十万怎么样?嗯……差不多吧,我要是大明星,一个月好几百万,给你开个十万的工资绰绰有余。不过我成了大牌以后也要很拼,我可不想做昙花一现的人,你知道的,现在很多人红了就飘了,结果没蹦跶几年就销声匿迹了,我才不要那样,我要做一直红,红一辈子的那种,当然这是不可能的,因为我也从没想过要拍一辈子的戏。等我红的那几年,我就能赚好多好多的钱,到时候我就开上他几家连锁火锅店,再开上他几家高档服装店,顺便入个影视公司的股份什么的,到时候可真是天天躺在床上都能收钱,啊,想想就幸福。喂,你怎么不说话,你觉得我的计划如何?
我说,哦,好。
芳芳说,前面右拐,再往前一会就到了。我想,到时候你也能沾我的光出名的。我们可能出去随便做点什么都要被偷拍,哈哈,我连标题都想好了,就写著名影星刘芳芳携神秘男子夜游超市什么的。看来我们有必要备好帽子跟口罩了。你觉得怎么样,我们明天就去买好吧?
我说,好。
我们在一栋破旧不堪的铁屋前停下,芳芳掏出钥匙,打开了门外的挂锁。与其说是房子,不妨说是个铁皮仓库。
我说,芳芳,你怎么住这么破的地方,锁还是外露的,要是有坏人撬你的锁怎么办?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。
芳芳说,人家想努力攒点钱嘛。
我说,芳芳,你现在很需要钱吗?你的工钱就算住不上特别好的,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吧。钱的事交给我就好了,你吃好,住好,安心演戏就好。
芳芳摇摇我的胳膊,说,知道啦,我知道你心疼我,但你了解我的性格,我不想靠男人。
我说,我喜欢让你靠。
芳芳说,我知道,我都明白,我理解你的心情。但亲爱的,你也不要这么任性,真的,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,但我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,努力让我们过的更好。
我一把揽过芳芳,紧紧抱住她。
羞羞,哥哥姐姐,羞羞。一旁胡同里的小孩道。
芳芳说,我们进去吧。
我狠狠的瞪小孩一眼,走了进去。
芳芳说,自行车推进来。
我说,哦。
芳芳不愧是个做事井然有序的女孩,房内的布置干净,整洁。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住进了三星级酒店里。
芳芳走进厨房,问我今晚想吃点什么。我说,你现在都会些什么?
芳芳若有所思道,西红柿炒鸡蛋,炸鸡蛋,荷包蛋,当然水煮我也很擅长。
我翻着茶几上的杂志,说,就这些?
芳芳说,当然不,你叫我想一下,你这一问我突然就忘了。我想,我想,啊,我还会做蒸鸡蛋羹,西红柿鸡蛋汤,葱花炒鸡蛋。
我说,不错,你会的真多。
芳芳说,那今晚我们就吃西红柿炒鸡蛋了。
我说,好。说完,我一身子摊在客厅的沙发上,望着天花板将脑袋放空。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,其实除却死人或熟睡的人之外,也没人能真正的放空大脑。
不一会儿,厨房传来油与葱花碰撞发出的“滋滋”声。芳芳说,亲爱的。
我说,什么事?
芳芳说,西红柿炒鸡蛋是先放鸡蛋还是西红柿?
我说,这……当,当然是西红柿。
芳芳说,我怎么记得是先放鸡蛋?
我说,你想,你先放西红柿,把它的汁液弄出来,再放蛋,这样明显更入味好嘛。
芳芳说,你说的有理,就听你的了。
过一会,我寻思着不对,该是先放鸡蛋的,若是后放鸡蛋,起初鸡蛋还是流体,做好后不得包裹住西红柿,那样想想卖相就难看。况且,即便拿入味这事来说,也是后加才更入味。我赶忙起身,朝厨房走去,边走边说,亲爱的,不行你先把西红柿倒出来,先炒好鸡蛋再放西红柿吧。
芳芳说,没事,都一样。
我说,你炒的咋样了?说着,我把头往前一探,震惊了。
锅里,是一片片鲜嫩的西红柿,跟一枚枚亮晶晶的白煮蛋。
芳芳问我的看法。
我说,亲爱的,你真是个小天才。
吃过白煮蛋炒番茄片,已近8点。离我正常的作息时间还差三个小时,其实二十出头的小情侣大家都懂,孤男寡女共处一屋,还能做些什么呢?
我说,芳芳,你在看什么?
芳芳说,《花田少年史》,可感人了。
我说,那个,客厅冷,我们去卧室看吧。
芳芳说,不啊,卧室一点都不比这暖和的。
我说,我有些累了,你不累吗?
芳芳说,不累啊,你要是累,就先去睡。
我拉拉她的手,以男生特有的撒娇语气道,走嘛,去卧室看,躺着看不比坐着看舒服?
芳芳说,可我一点都不想动。
我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来,她也顺势用手环住我的脖子。我不假思索,快速朝卧室冲去,我当然不是有多心急要那个,而是她,她实在是够分量。我害怕就在下一分钟,或许下一分钟,我就坚持不住了。将她放在床上的那刻,手臂顿感轻松。
我扑在她的身上,压着她。我说,我们……
她怔怔看我一会,缓缓将我推开,淡定道,我来例假了。
我一时哑口无言,她笑笑,又独自看起了手机。
我说,芳芳,我还记,记得你上个月好像是23号来的。
她说,嗯。
我说,今天才8号,你怎么又……
芳芳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,手机也不看了,她说,你什么意思啊?
我说,没事,算了。
芳芳说,周阿阔,咱们今天把话说明白,你不是说想我才来的吗?撒谎?你别告诉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你那个!你龌龊吗?你还要点脸吗?
我说,我,我没有。
芳芳说,得了吧,都写在脸上了。我还不知道你吗,呵呵。我原本就是觉得你这人还算踏实,才选你做男朋友的。是的,我以前是疯过,交往过些不三不四的男生。可后来呢,跟你恋爱后,我有在再跟那些男的藕断丝连嘛!你都不知道我跟你,我受了多少委屈,你还整天怪我,怪我……
芳芳说到最后,声音直接哽咽起来,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。
我一把揽过芳芳,说,别哭了,别哭了,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不好。边说边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。
你坏,你坏!芳芳一边哭,一边锤我的肩膀。实不相瞒,我被锤的很舒服。
差不多20分钟后,芳芳又切换回一切没发生的状态。她一会看的痛哭流涕,一会看的喜笑颜开。我看下卧室的挂钟,8点30分。时间尚早,我提出出去走走的想法。不料芳芳爽快的答应了。
(四)
我们决定去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便利超市购物,说来也是寒碜,这条街上的路灯大都是坏掉的,当然,也可能是为省电而关闭的,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。我们慢慢走着,芳芳一路都挽着我的胳膊,这不禁让我欣慰。
这是我从很久以前就有过的预感,我总会隐约察觉,面前的这个女孩,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。至于为什么,我说不清,我只是会在很多时候大体的感知到,她是个形色匆忙的赶路人,她有着自己想去抵达的目的地,而我只是她前行路上碰巧遇到的人,不会太久,我便再也望不到她,她也不会回头。
我们直奔了主题,这也是芳芳出来的主要原因。说实在话,我从未这般仔细的看过琳琅满目的卫生巾,有苏菲,ABC,娇爽,七度空间,高洁丝,护舒宝等等。
芳芳说,你说我买哪个好。
我说,你平常都用什么的,这次再买不就行了。
芳芳说,哎呀,你这人真无趣,反正都是花钱,何不有新意一点,尝试下别的呢,你呀,就是死脑筋,没有生活趣味。
我说,那你就买跟你上次不一样的。
芳芳说,我上次用的是护舒宝,不过它的网面太硬了,我这次想换个软的。
我听的云里雾里,我说,亲爱的,这东西随便拿个不就行了。我看就苏菲好了,我就认识苏菲,还是张韶涵代言的。
芳芳说,哎呀,你不知道,我身边几个朋友,还有我们那个剧的女一号都是用苏菲,我才不用大家都用的呢。
我说,这种东西好用不就行了,没必要非争个不同。
芳芳说,唉,你不懂。你知道创新思维吗?创新就是从与众不同开始的。
我说,你买这个跟创新有什么关系?
芳芳说,是没关系,但我说的是思维,你看我,演电视剧的,当然,以后我肯定也会演电影什么的。这都是艺术范畴内的东西,艺术啊,唉,你肯定不懂什么是艺术,不过没关系,你有我,我会慢慢调教你的。啊,我说到哪了,哦,创新思维。你想创新是不是就是不走寻常路,那本质就是与众不同嘛,所以我选卫生巾一定要选跟大伙不一样的,虽然我现在还不具备创新的能力。但是我们可以先从这些小事上抓起,先培养起我们的这种思维,你看你,连与众不同都不敢想,你能创新吗,你能吗?
我说,不能。
芳芳说,看你也不能。好了,你快帮我拿拿主意。
我说,七度空间好了。
芳芳说,不行,我特讨厌的一个女生她就用这个牌子,我早就发过毒誓了,我绝不用七度空间的东西。
我说,ABC。
芳芳说,不行,上次我用这个就受了凉,肚子痛。
我说,高洁丝好了。
芳芳说,不行,太厚了。
我说,那就娇爽好了。
芳芳迟疑一会,道,这个我没用过,好,就这个了。
我一直觉得她是个聪明的女孩,只是有时,我的确跟不上她的想法,我愿相信,是我真的不懂,跟不上。
拿过些零食跟生活用品后,我们回了家。路上,芳芳捧着手机,高兴的打着什么。
我说,跟谁说话,这么开心。
芳芳放下手机,手机屏幕对准自己的胸前,认真的说,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,我可能要出去一天,晚上也可能不会回来了。
我说,你明天不是还有戏要拍吗?
芳芳说,是啊,所以拍完我就不回家了,你不用担心我。
我说,哦,行。那你注意安全。
其实我很在乎那位朋友的性别,但又不好直接问,于我这样的人来说,实在难以启齿。我可不想被自己女朋友说成个小肚鸡肠,疑心重重的小男人。所以整个回家的路上我都在琢磨,一句什么样的话能委婉问出那位朋友的性别。
直到躺在卧室的床上,我才想出,我说,宝贝,你明天在外面过夜的时候,别住单间,就跟你那个朋友合开一间,睡双人床。这样也好有个照应。说完,我得意的望着她,如果对方是个女的,她定会默默的道一声“嗯”,如果不是,她肯定会说出‘怎么行,他是个男的‘诸如此类的话。
嗯。这是芳芳给我的答复,我心中悬而未决的那部分稳稳落下,有股说不出的高兴。我说,晚安,宝贝。
嗯。她轻轻道。
这个夜,我睡得一塌糊涂。
(五)
第二天醒来时已几近中午,芳芳还没有回来。我洗把脸,穿好裤子,出了门。眼下最重要的是买部手机,我运气不错,在这条路对面西侧的地方刚好有家手机专卖店,外面立着大大的招牌,写着:含泪大甩卖,原价2000机现仅售100元,仅售100元,名额有限,事不宜迟。旁边是一劣质音响,放着周杰伦的《一路向北》。
我走进去,一位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起身欢迎。我说,我想买部手机。
中年男开心道,哎呀呀,你真是幸运啊,你是我们本店的第一百位顾客,也就是限定名额的最后一名,为表示我们的诚意,我们将为你进行打折优惠活动,只要花两块钱,您就能进行一次抽奖活动,抽奖抽到几折,我们就给您相应的多少的优惠。怎么样,先生,试试吧,您不亏的。
我递给他两元,点击屏幕前的按钮,抽了个九九折。
中年男道,恭喜,恭喜,您抽中了我们的九九折大奖,现在您只需99元,便能将这部vivo智能机带回家,实在是物超所值啊。
我道过谢,离开了这家小店。
我插进另一个手机的sim卡,这部100元的机子用了将近五分钟,终于成功开机。
我看到里面的未接电话,是我认识的某位导演打来的。我很快打了回去,但我的话费已不足。我又走回卖手机的地方,此时音响里唱起陶喆的《流沙》。我心想,这老板品味还不错,就是硬件设施过差。我朝里走去,里面已站着位中年妇女。
只见中年男笑道,哎呀呀,您真是幸运呐,您是我们本店的第一百位顾客,也就是限定名额的最后一名,为表示……
我打断他的话,说,老板,充话费不?
老板呆呆的看看我,说,充,充,只要是本地的号都充。
充过钱,我又一次离开了这家小店。同样的,我手里的手机自动关机了,我长按开机键,大约五分钟后,手机震动下,成功开启。我拨过电话,通了。
我说,蔡哥,不好意思,这几天手机出了点问题。您找我有事?
蔡哥说,啊,有个制片人看中了我的剧本,计划下个月开拍,我想叫你过来,看看你有没有档期。
我说,有空,有空,我哪有什么档期啊,不瞒您说,我都失业快一个月了。
蔡哥说,你这次放心,我这剧中有个往粪坑里跳的小角色,肯定非你莫属,没人跟你抢。
我说,谢谢蔡哥,谢谢蔡哥。
我说,蔡哥有空吃个饭吧,您还在上海那边?
蔡哥说,没,我来山东了,这几天反正也有空,你还在潍坊?
我说,是啊。
蔡哥说,你真在潍坊啊?
我说,是啊。
蔡哥说,真是巧了,我今天也在。不过我今天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,我今天可是约了个小美女。
我说,您先忙,您有空我再找您。
到了晚上,芳芳依旧没有回来,但我毫不担心,因为她告诉过我让我放心,我也坚信芳芳是个可以处理好很多事情的好女孩。
这一夜,我同样睡的安稳踏实。
早上我还是忍不住给芳芳打去了电话,电话总是被切断,第三次打过去的时候,已经是占线了。我有些郁闷,锁好门,朝铛铛包子铺去。
走出没多远,一个手里抱着粉色玩具熊的小哥站在了我的面前,那熊巨大,跟人一般高。
小哥说,是你。
我仔细看,原是公交车上借我手机的兄弟。
我说,你来找你女朋友?
小哥说,是啊,你找到你女朋友了吗?
我说,是啊。你这算是提前来,给她个惊喜是吗?
小哥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,说,是啊,我做事总是叫她不满意,叫她生气。这次就想给她点惊喜,唉,她总吐槽我没有创新,不懂浪漫什么的。不过相较去年,我算是进步不少了。
我说,那你去吧,我得去吃早饭了。
小哥说,好,再见。
我说,再见。
我不是没有过怀疑,只是我不愿去细想,她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,身边总不乏追求者,而在他们中间,我似乎并未有任何优势,我只是她途中碰巧遇到的与她并肩一段距离,在她寂寥时同她说上几句话的路人。我不想把她描绘成多么恶毒,势利的姑娘,至少在我们相处的过程里,她还会把我圈进她对未来的规划。虽然她对其他男人可能也说过同样的话。即便如此,我也从不怀疑她彼时的真心,我相信,也许在那么一刻,芳芳是爱过我的。
我拿好身上的一切,用短信跟芳芳做了最后的道别,顺便告诉她钥匙藏在了什么地方。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,至少现在,我需要换个地方,透透气。
第二天的晚上,我约了蔡哥,在一家酒店的情人包间见面。地点是他定的。
我们畅聊他那部剧的相关事宜,我负责一个乞丐角色,总之不再是单纯的龙套角色,而是彻彻底底,推进剧情的一个角色,我喝了些酒,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工作感到开心。其实,也不是多么开心。多年来的经验让我发觉,无论多开心的事,当撞到不愉悦的事,后者,总是赢家。我曾一度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,也许我就是贱。
我干掉最后一杯酒,准备跟面前的蔡哥做道别。
蔡哥突然俯下身子,神秘兮兮的朝四下里看,接着他把手机递给我,说,给你看点刺激的。
我点击播放,是段简短的色情视频,一个男人站在一个姑娘身后,做着那种事。
我说,这男的是你吗?
蔡哥说,可不是嘛,我就在这干的她。这母狗活不错,身材好,长的也带劲儿。听王华导演跟我说,就最近热播的那个《冰冷的琴》剧组的导演,昨晚他们导演组一起把她轮了,今天路都走不了了。可惜,我今晚本想再借来玩玩的。
我低下了头,我说,你们娱乐圈的人真会玩,你是怎么叫她从了你的。
蔡哥笑道:随便跟她说下个剧给她安排个角色就行,这种女孩,好骗的很。
我说,那要是她知道你骗了她,怎么办?
蔡哥戏谑道,她能把我怎么着呀?这种见不得的光的委屈她们是不会说的,说出去她可没办法做人喽。况且,她也没证据证明我办了她。哈哈,你说她二不二,我说什么她都信,哈哈哈……
(六)
再见到芳芳是我出来后的第二年夏天,在一家夜总会前面的路边,她似乎在等车,一头红发,扮着厚重的妆容,熟练的夹烟,轻蔑的吸吐。我知道,她已被生活彻底俘获。我也知道,她的容颜不再焕发,她的梦想也破碎幻灭,不再可能。我是到这里出差,在路灯下看到的她,旁边还有她的两个姐妹。
我把车开过去,招呼过她们,芳芳也认出了我,坐在副驾驶的位置。
出来后我试过查找芳芳的信息,我多希望她已经出名,红的像炽烈晚霞的那种红,这样或许才能让她好受些。但没人知道她现在怎么样,去了哪里,她就像人间蒸发一般,直到我在这条路上看到她。我不清楚她会不会怪罪于我,如果不是当初我的冲动,或许她现在已经成了大明星,攒下了一些钱,买下了大房子,跟父母住在了一起,甚至我也包括其中。
芳芳说,你知道吗,我恨不得,杀了你……
我不知道如何回应芳芳对我说的话,我理解她对我的恨意,在我把茶杯摁碎在蔡哥脑袋,摔坏他手机,把摄像机砸在《冰冷的琴》导演身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跟芳芳的演员生涯走到了尽头,这件事圈里人很快都会知道,而我跟芳芳本就是这个圈子里可有可无的小人物。
芳芳在路口的酒店前下了车,她一扫之前脸上的阴霾,面露喜悦的打着电话,我看到她手机上挂着一个柯南挂件。
我驱车离开了这里,没有告别,没有交换彼此的联系方式,我知道不出意外,我跟芳芳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。
我随手按下车载收音机,此刻里面正传来赵传的歌声:
当我尝尽人情冷暖
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
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
哪一个重要
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
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
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
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
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
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
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
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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